“女妖在哭泣,
灵魂在颤抖,
永夜在沸腾,
乌鸦在召唤!”
——梅菲斯托费勒斯,《梅菲斯托费勒斯的魔鬼学入门》,约6世纪
管家派仆人来叫朱利安起床,让他去吃早餐,并等候马格纳斯大人召见。
雪停之后太阳并未出现,早晨的天空笼罩在一片压抑之中。朱利安按吩咐走向阳台,阳台上放着一张桌子、几架本该是夏天使用的藤椅,桌上放着茶壶和两个茶杯。马格纳斯坐在那里,金色的头发随风飞舞。他沉默着,眺望着被雪覆盖的城市。
“那个人的信里,并没有解释你们去西南边陲的原因。”马格纳斯说着,指了指身旁的椅子,“对此我很好奇,如果没有需要保密的内容,那就详细地告诉我,如何?”
“如您所愿,”朱利安答应,然后突然问,“请问我可以吸烟吗?”
“可以。”
“请您稍等。”朱利安起身离开,去拿他的烟斗,然后回来坐下,抿了抿嘴,定神说道:“事情的原因非常简单,我们是去调查前段时间引起混乱的人口失踪和邪术作祟事件,而具体的经过,是从十八天前开始的……”
随着朱利安的讲述,迷雾笼罩的费尔蒙特发生的事情,以别的方式再次呈现在他面前。
厚重的紫罗兰色天幕之下,一个骑马的陌生人踏进了费尔蒙特镇。已经是宵禁时间,镇民们听见马蹄声,从窗户和门上的窥孔往外看着,心中充满疑虑。他是从哪里来的?他是什么人?到费尔蒙特准备做什么呢?
那人从马上下来,走到镇中央的小广场上,站在书记官办公室的前面,开始不紧不慢地敲那口小钟。
“来了,来了!你们又有什么破事,不知道宵禁了吗?”书记官从二楼的窗户探出头来,喊道。
“以皇帝陛下的名义和意志,监察官布莱希特在此。年轻人,下来说话。”
二楼窗户前的脑袋消失了,然后大门打开,书记官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来到陌生人面前,而这人不等他开口,就拿出几份文件。书记官敬畏地接过文件,开始翻看。
“原来您是来……哦,原谅我的无礼,这实在太出人意料了,”书记官惶恐地说着,“您是准备联系镇长来接应,还是先找个地方休息?”
“先休息吧,明天再将镇长和官员们召集过来。”
“是的,是的,请您先进来,我家里还有些房间。您的马留在那里就好,等会我让人送它去马厩。”
第二天清早,书记官家里的会客厅。
在众人环绕之中,布莱希特沉声说完最后一句话:“……皇帝陛下和几位法王认为,这些行为是对法兰西的严重危害,为根除这种危害,应当找出隐藏在表面罪行之下的真正邪恶。为了法兰西,也为了皇帝的威严,都必须让他们受到审判,以皇帝的怒火净化他们。”
面容苍老的布莱希特端起茶杯,喝了一口。镇长拉蒙有些迟疑地道:“布莱希特大人,我有些疑问。”
“请说。”
“您之前提到,最早发现被邪术侵蚀、失去理智的流浪者是在图卢兹?”
“是的。”
“那么,为何要到费尔蒙特来寻找罪犯呢?我们的镇子好像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……”
“原因是很简单的,”布莱希特说,“这些被侵蚀的流浪者逐渐出现在法兰西各地,巴黎大区、中央高地、普罗旺斯、勃艮第,乃至布列塔尼和罗讷-阿尔卑斯区,远至斯特拉斯堡和阿尔萨斯。而费尔蒙特,和它周围的几个村庄,都没有出现这类流浪者;并且,在各地频繁发生、数量庞大,甚至引起了内阁直接关注的失踪案件,费尔蒙特则根本没有。
“兔子从不会将窝边的草啃掉;当风吹过林间的时候,有掠食者潜藏其中的地方,必定静谧无声。于是我们认为,罪犯必然躲在这附近,甚至就在费尔蒙特。”
“那可太危险了……之前我还以为,那房间里的涂鸦只是恶作剧,”拉蒙不安地整了整衣领,“这样一个穷凶极恶的罪犯,有可能就在我们身边?”
“不必担心,至少目前为止,那个罪犯都不会对费尔蒙特的人们动手,因为他还需要一个安全的区域来掩护自己,”布莱希特庄严地道,“况且,在皇帝的意志之下,一切邪恶都无所遁形,都必将被净化。”
镇长及旁听的众多官僚都敷衍地点了点头。
“对了,镇长先生,您说的涂鸦是指什么?”布莱希特问。
镇长解释,那是在某个偏僻地方的房间里涂抹的神秘字句,但之前一直被认为是某些无聊的、识字的人在找乐子,于是他们并没有向上级报告。
但按照布莱希特所说的,那地方很像是邪恶祭祀的场所,所以有可能是邪术师的据点。卫队长提议带布莱希特去现场查看,他欣然应允。
这是一幢年久失修的破败两层房屋,风格偏向卡斯蒂里亚人的建筑。屋顶已经垮塌,所幸第一层的天花板挡住了碎砖断瓦,使整幢建筑还剩下几个可用的房间。
“这里就是我们发现的淫祀现场了,大人。”卫队长打开一扇门,向布莱希特示意里面的房间。
呼,没有邪术和其他污秽的气息,他是安全的。布莱希特停止暗中对卫队长施放的探知法术,终于放下心来,跟随他走进去。
墙上涂抹的阿拉伯文、拉丁文和梵文呈现出褐色,那些字体扭曲,但内容玄妙奇诡的句子几乎布满四面的墙壁。地上粘贴着皮制的纸张,以奇特的方式排成序列,然后,别的什么都没有。
“这真是奇怪了,队长先生,”布莱希特疑惑地看着房间里的一切,“这里有过魔盒吗?一个大而沉重,充满了邪恶与黑暗气息的物体?”
“说起来……应该是有大而沉重的东西,不过不一定有什么气息。那是一个很大的罐子,当时进来的卫兵打碎了它,然后把碎片带出去扔了,”卫队长回答,“难道那个叫魔盒的东西,能够帮助找到罪犯?”
“不是的,不过,请你详细描述一下那个东西的形状。”
“呃,它就像是个……像个用来腌制调料的瓦罐,但是有桶那么大,几乎能让两个人站在里面。它是黑色的,罐口罐身一样粗,被放在一个六只脚的支架上。”
“然后,你们怎么发现的罐子?发现它的时候,这个房间里是怎样的?”
“那是两个多月前的事了,巡夜队伍路过的时候,总会听到有人在这房间里大声说话。因为那声音十分凄厉,就像惨叫一样,所以他们中有几个人商量了一下,决定在白天进来看看是怎么回事。”
“然后?”
“他们选了一个阳光强烈的正午,带着圣水和镜子进来,看到墙上的这些东西,马上被吓坏了。然后他们又发现那个罐子摆在支架上,里面装着一点清水,地上还粘着成叠的羊皮纸。
“一开始的恐惧过去后,他们变得非常愤怒,认为自己被恶作剧的人耍弄了,于是他们把水洒掉,砸碎了罐子,并在墙上刻了些威胁的话。您看,这里有几排字,它们是刻上去的,并且用的是法文。从那以后,这个房间里就再也没传出奇怪的声音,因此,大家都认为之前的事情不过是恶作剧。”
“好吧,这里可能并不是淫祀的场所,那个罐子也不是魔盒,”布莱希特叹了口气,又神色严肃地道,“但这里一定和邪术师有关,我大概可以确认了,那个罪犯曾经藏在费尔蒙特。”
“大人,这是为什么?”
“我身上有来自法门的探知物品,它告诉我这个房间里充斥着浓郁的邪恶力量,很可能有邪术师在此居住过,或者用这个房间里的布置做了什么事情;而对于邪术师来说,如果他的魔盒被人摧毁,那是和杀了他几乎等同的,他必定会展开疯狂而残忍的报复,”布莱希特说,“而你手下那几个砸碎罐子的士兵,想必他们和家人都还安全地活着?”
“是的,他们和他们的家人都没遇到过什么危险。不过,如果他们的安全并不是因为邪术师没有实施报复,而是因为邪术师没能找到他们呢?”
“不,你在用正常人的思维去判断邪术师的行动,而他们和正常人是不一样的,完全不一样。请你看着我的眼睛,认真地告诉我,不要说谎:那些调查这个房间的卫兵是不是由你带领的?”
“……是的。”
“如果你的士兵砸碎的东西真的是魔盒,邪术师会直接找上门来,干掉整个费尔蒙特卫队,干掉你们的亲人与朋友,乃至屠戮整个费尔蒙特,不管他能不能做到——对他来说,只要杀了人、杀了更多的人就够了,因为一个邪术师失去了魔盒,就好比失去了一切。那样的话,也许站在这里和我谈话的就不是你,而是另一个担任卫队长的人。或者根本就没有人、没有谈话,因为没有卫队,什么都没有。”
“圣母在上,这实在是太……”
“太残忍、太恐怖、太难以理解么?”布莱希特苦笑了一声,安慰着卫队长,“不要尝试理解那些人,只要记住一点,他们是邪恶而不可理喻的。”
“我明白了,大人。”
“好了,你回去吧,接下来我要去周边的村庄调查一下,暂时还不能确定罪犯现在也藏在镇子里。”
“呃,大人,您不需要我的陪同吗?这几天的天气都很糟糕,不光是冷,那些乡镇小路上都是淤泥,完全没法通行。再说起来,周围的村庄都很排外,如果您一个人前去,恐怕……”
“不用了,我能够保证自己的安全。并且我有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——请你回去之后,务必和拉蒙镇长达成共识,尽可能地让卫队靠近费尔蒙特,最好能驻扎在城内,这是保障你们安全的必要措施。”
“这也许有些困难,”卫队长说着,敬了个礼,“但我会尽力照您的话去做的。”
当天下午,朱利安来到费尔蒙特附近。两人在镇外见了面,布莱希特简单交代了情况,并吩咐朱利安接替自己刚才的工作,在镇外的其他地方继续调查。
“等等,”马格纳斯抬起手,示意朱利安暂停,“那个人,嗯,暂时叫‘布莱希特’,他真是接受来自皇帝的命令,作为监察官去调查人口失踪和邪术作祟的么?”
“抱歉,大人,这属于保密范围,对法王也是。”
虽然他们确实是去调查这两件事,但那些关于任务和权限的文件全是伪造的,甚至连带有皇帝签名的监察官委任状都是伪造的,这件事情就算在法门之中,也是属于少数人的秘密。也许马格纳斯知道“圣山影卫”的事情,也许不知道,总之朱利安既不会也不能告诉他。
“贝尔纳派的规矩么,好吧,你继续说。”马格纳斯明显误会了什么,不过“千面人”和议会及皇室中的贝尔纳派交好,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。
在旁人眼中,千面人的学生投身政治角力,通过某些不能为外人道的手段参与帝国事务,这并不奇怪——法门的戒律只限制法王们直接插手政治,却不会妨碍法王的学生在外界践行他或她的意志,这大概就是马格纳斯误会的来源。而朱利安也乐于省下解释的精力,他继续讲述在费尔蒙特发生的事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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